專訪 │《大餓》新銳導演謝沛如：「不要為你的青春道歉。」

北一女畢業，考試曾考零分，自嘲因為成績太爛，從高中就開始「在體制外」的沛如，因為課堂上老師放的《霸王別姬》，意外走上電影路。想不到這一走，就是 15 年。導演人生起起伏伏，熬出好故事，也熬出讓我們雞皮疙瘩連連的動人體悟。

跳脫框架，走上體制外的路

形容自己以前安靜又邊緣的沛如，小時候聲音像蚊子一樣小，卻喜歡講故事給家人聽。《傑克與魔豆》的故事是她的起點：「小時候就喜歡講故事，卻一直沒有很明確知道自己要做什麼。一直到高二做性向測驗，看到紙上面有一個小小的『電影』，就一直記著。」

後來高三，老師在班上放《霸王別姬》，電影的渲染力讓青春期的沛如很是震撼：「當場很多人都哭了，下課後全班都在討論，我就覺得說，一個好的故事，是可以這樣有能量的。」

在家人的支持下，沛如從升學壓力大的北一女，人生大轉彎，後來攻讀台藝大電影系、哥倫比亞大學電影創作導演組碩士，作品不斷累積。11月要上映的《大餓》是她第一部院線片，未上映就造成不少討論。

透過電影，希望大家不要歧視胖子

鏡頭後的沛如，被朋友形容是「有點天然呆」、「溫柔而堅定」的人。我可以感受到的是，她很害羞，聲音很小，但句句都有力量。我問她，《大餓》最想跟社會溝通些什麼？內向的她絲毫沒有猶豫，說：「不要歧視胖子！」

曾有過肥胖經歷的沛如，小時候頭髮短，身材肉肉的，很常被認成男生，更有個綽號叫「阿肥」。她很小就領悟到，對社會來說，胖的人有時是沒有性別的。

「尤其華人社會很喜歡用身材來問候別人，在身為一個人之前，你的身材會先被擺在前面。一定會有一派人覺得胖子就是不努力、不認真，但其實胖有很多原因。而不管是什麼理由，都不關你的事。」

除了自身，電影裡也有她妹妹的縮影：「我妹妹是個很棒的女生，我很愛她。她喜歡下廚，也喜歡找餐廳。大家沒有惡意，但就是會說一些『你就是因為那麼愛找餐廳，才會變這樣啦』，這種生活中的微霸凌，當下聽會覺得沒什麼，但其實對當事人來說會造成心裡陰影的。」

《大餓》不僅是一個關於減肥的故事，更是對一整個社會的宣言。背後原因單純溫暖，有對自己內心的照顧，還有一份做姐姐的心疼。

「有一場戲是，女主角阿娟生日，她煮了很多東西要跟媽媽分享，但媽媽因為一些原因放她鴿子。訊息裡媽媽最後還說：『少吃點，越吃越胖。』雙方都想表達愛，但阿娟掛掉電話後卻很難過很難過。」胃是承載愛的容器，沛如用這樣的對比，想傳達當一個人不是標準身材，用一般的方式把愛放出來時，別人很可能不要那份愛，或只專注在你的身材上，而沒看到真正寶貴的東西。

將自己藏在故事背後，把一件事講好

從一個極度內向的孩子，到可以手執導演筒，建立說服力，沛如做了許多改變。

「我不是一個很可以直接表達自己的人，我比較喜歡包一個架空的（故事）去講我想講的。我也比較不是想表達我這個人，覺得去講好一個故事比較重要。」

也許正因為是內向的人，才有動力去創造故事──一個人人有共鳴的故事，把大家串在一起。

我問她，做一個導演最辛苦的地方在哪裡？沛如的答案，相信不只導演，凡是需要創作的行業一定都很有感吧：「導演滿辛苦的，大家自己的功課不太一樣。像我太隨和了，會想要妥協一些事情，那這就會影響到我的創意部分。後來發現，務實不是壞事，但妥協的點要自己抓好。我滿願意做調整，但要確保這個調整一定要往好的方向去。」

學習果斷，學習「去麻煩別人」，對沛如來說 so far so good，不只劇組人員，觀眾也會適時給她一些鼓勵：「我會抓住這些小小的成就感，然後就不知不覺走下去了。」說她是隨遇而安，不如說她知足。

給職場女生的建議：不要為你的青春道歉

我非常喜歡沛如說的一句話：「不要為你的青春道歉。」

那時我們在聊年紀，提到社會或我們，總為自已設定歲數和里程碑之間的連結。她說：「活了這麼久，而且做的是導演（笑），很多的低潮，讓我認識到，不管低潮是什麼，你要去認識這件事是可以發生的，人難免會覺得自厭。有些事現在做不到，不一定要馬上再試，休息是很重要的。每個人需要的時間不一樣。」

畢竟每個人的時間軸本就不一樣。沛如認為，要照自己的步調走，養成強一點的心理素質比較重要。當一個「知道自己在幹嘛」的人，很需要堅持，但也需要對自己常保溫柔──我們都不該為歲月道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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